作者:丹楓
同樣是糾結數百年的愛恨業緣,在今生發酵現前,不同的故事,帶來不同的結果,在幾年前,我自己便親身體驗過,一個發生在我跟太座大人身上的故事。這篇故事,我曾經在別的地方發表過,但是礙於時空環境,多有隱諱之處。現在這個版本,尚多交代了一些細節,讀過者不妨再讀一次,另有滋味。我家太座大人常常跟我提起,自己的身體某處在早些年實在是常常不適,這在養成運動固定習慣後有了蠻大的改善,但不適處與左右對稱位置的身體感覺,還是有明顯的區別,反正總是覺得有點氣血不順不通的異樣感。
當時在國外唸書的我,透過Skype看看她的身體該位置,其實在眼裡感覺不太出什麼異狀,所以也不是很放在心上。直到暑假我回台省親,某次她工作一天疲憊歸家,我想著或許幫她按按摩可以減緩些勞倦,沒想到居然會延伸出一個令人感慨萬千的故事。
在我的手按到她過去曾提到的不適部位時,我自己發現了很明顯的異樣感。那是一股很隱微,確實存在,但也藏得很不明顯的微弱陰氣。一開始以為可能是她吃了什麼東西,或見了什麼人,被稍稍干擾到,所以這股能量沾上了尚未完全排除,這種事在我的日常生活是相當常見的。我本以為隨手運氣個幾下,這股微氣就跟往常一樣,如微雪融化在煦陽下順暢消逝。奇怪的是,這氣雖微,怎卻綿綿不斷?我開始覺得有點問題,於是便努力驅勁把想辦法將這"東西"逼出來,逼上了一陣,對方的原形還真的就慢慢清晰了起來。
這是一股很寒很怨的氣息,一個沒留意,寒氣自我的右手指自臂而肩,從肩而背,由背入腹,就這樣跑了進來,經過此事,我才發現原來人的肚子也會抽筋。當時右腹到底是嚴重的痙攣還是抽筋,到現在我仍搞不清楚,反正很痛就是了。搞了快半個小時,想辦法把這寒氣排除體外,才稍稍覺得舒服許多。這個時候,卡在人身的異樣能量被盡數逼出,形象就顯得很清晰了,是一個衣衫破爛的漢子,滿身髒汙,面顏不清。漢子非常驚慌,也非常生氣,他以為我要傷害他,由於已無退路,只得頑強抵抗。
我猜測漢子可能是太座的債主,我問他,相見即是有緣,莫讓彼此為難,我不知道自己老婆欠您甚麼,但您有沒有需要的東西,我好安排,如果可以,可否請您離開。漢子露出悽苦的神色,想了又想,說,讓你夫人三個月內唸一百零八遍地藏經超渡我吧。聽到這個,我的心裡實在相當為難,我家太座根本麻瓜,別說地藏經沒唸過,恐怕連看都沒看過。初學者一遍往往兩小時跑不掉,算起來一天要1.2遍,她八成不願意幹。我問漢子,那換作我來唸如何?由於過去的許多緣份,我相當善於誦持地藏經。漢子答說,那三十六遍即可。
我跟老婆商量這事,我說不然此事就這樣結了,我也負擔的起,她埋怨我功課那麼重,怎麼有這時間再做這些瑣事。(其實更多的埋怨是為什麼人家讓我少唸許多。)她這七王爺忠實信徒的想法很簡單,不妨由我透過線上求籤,問問七王爺的意思。然而王爺對於此事卻不置可否,說我們自行安排協調即可。我便問漢子,可否告訴我尊姓大名,如我要唸經,好為您迴向指定。漢子說了,他沒有名字,但自覺慚愧,姑且以惡奴羅剎自稱。我告訴漢子,地藏經一事,我須要再考慮看看,但在那之前,我可以每天為其持誦經咒,這樣可好,能否給我一段時間研究,漢子應了,也沒那麼害怕憤怒,我們開始閒聊。漢子慢慢告訴我,他自己的故事,還有他和太座大人的緣份。 至今大約二百七十年前,雍正年間,太座是個漢人重臣的兒子,朝中恩蔭,這公子也混上個小小官位,與皇族年輕子弟常常混在一塊兒玩樂。漢子在當世,是個奴僕之子,自小就在公子家宅長大。
公子馭下非常地嚴厲,每有違規便是重懲。但是待下也是相當照顧,推心交義,所以漢子對公子一方面非常害怕,一方面也是非常欽佩而感激。公子常常與皇族出門田獵,漢子負責的工作就是幫公子照顧那些動物,漢子眉飛色舞的說道他的主子當年多麼英挺,而且格調高貴講究,養的獸物必成一對,獵鷹,獵犬那些都由他在照護,各各美麗而威猛,他相當地自豪。這時我問他,那公子是否也有豢養寶駒,也是一對呢? 漢子說,這個自然,那馬之壯勇健拔,主子在馬上疾馳,鷹立於肩,猛犬隨後奔追,那幅威武壯麗的景像,奴才至今仍感到無比神馳響往。
漢子說完,看到我露出微笑的神情,好似感到了些鼓勵,就開心地繼續說了下去,其實他只是沒發現我笑的是,原來我家太座以前寵物竟剛巧,也能湊齊馬鷹狗之數罷了。故事卻因一次的意外急轉直下。公子答應了某皇族(這邊我不確定,可能是皇子。)要送對方一隻珍養的奇獸,漢子努力變現那奇獸的樣景,看似一臉蠢憨,肥軟可愛,像是獾或浣熊,但我不曉得是什麼動物,反正很可愛就是了。那奇獸身子本來就不甚佳,也可能抓來時便已有恙,在將未送出之際,居然就死了。倒楣的漢子,負責照顧那不熟習性的動物,就這樣大禍臨頭。皇族非常非常生氣,公子得罪不起,便將漢子鞭打了一頓,痕痕見血,再帶漢子去跟皇族請罪。皇族完全不給面子,定要那漢子抵命相償,無論公子怎麼求情,怒意難消。
公子告訴漢子,這樣事看是很難處理了,語畢便解下自己的寶刀,說:你用此刀自斷一掌,該皇族的父親性尚寬厚,見你如此報償,我定能努力向他求情,保你一命。 奈何,漢子斷掌之後,應是感染傷口,就這樣悽苦離世。陰司憫其無辜,要幫他發落善處,但他怨處難消。漢子申請了五十年時間去陽世尋仇。然而那皇族福大氣強,一直無法如願報仇。這樣就一拖了數百年,漢子不敢回陰司,只好在人間到處流浪,與野鬼乞食,在法會果腹,靈識沒有充足修為,時間拖長,幾乎都要散了。流浪到台灣後,在太座大人很小時遇上了,再遇舊主,一邊以喜,一邊以恨,說恨,也不很恨,只是傷心主子怎麼不肯保他,其實心中也知主子為難,主子生前威厲,又不敢冒犯求助,只好一直跟著,時日一久,然後就躲在身上,吸食些精氣,維持那將散去的靈識。其實也沒有要為難什麼。漢子哭哭啼啼地說,他很苦,很矛盾,想投胎,但誤了胎期,他原本有恨,但過了那麼久,其實也不那麼恨了。想回陰司,又怕責罰,想求正神,又怕被押送,只好在人間到處流浪,他不想再當奴了,他羨慕今世人人可以唸書識字,他就是因為不識幾字,又礙於家世,只能委身為奴,一輩子沒受幾個好眼色。 連個正式的名字都沒有。他此時期遇到故主,因為舊緣可以近身相依,好不容易有個安身之所,不用再流浪了,但今日卻被我發現,他覺得自己待那麼久已經不該,或許也該是離去的時候。但是何去何從,真的不知道。他曾聽說菩薩慈悲,或許可以救他,又聽說地藏經可以超渡,也許可以幫他解脫。但他也不知道唸完後對他會不會有幫助。漢子說,他覺得人間真的太苦了,他也不太想報仇了,只希望自己可以解脫,他知道自己有著仇恨很不好,但就是無法放下,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他相信菩薩,慈悲的菩薩一定願意救他,除此之外,他懵懵懂懂,也不知道未來會如何變化。
漢子的際遇讓我很同情,我用他自報的稱號,近似音幫他取了較好聽的名字:鄂努。回向經咒時就便這樣稱呼他。他這樣住在老婆身上也不是辦法。 他說他可以嘗試轉移到某本經書上,或許可以試試。我問他,那你體力精氣如何維持?漢子默然,他說,有人願意為他著想,已非常感激,他自己也不曉得該怎麼辦。我認為這樣不行,我叫漢子那幾天先跟著我,凡我有食,必先請他先食。在唸咒(變食咒)迴向相助他轉換能量,他先吃食三分鐘,然後我再開動。 漢子起先不肯,但我希望他別再從老婆身上吸精氣維持能量。所以最後也就從了。
我跟漢子商量好,會帶他去找適合的主神做主,看是要收留,還是安排跟陰司說情,請他在我身邊共修。在此之前,彼此身分不是下屬上司,而是平級的朋友,所以請他不必那麼動不動就淚流滿面又哭又跪,自稱奴才。漢子聽完,老習慣依舊,先是拱手,又覺失禮,還是下跪了。哭著說,自有識以來,沒遇過對他那麼尊重的人。我告訴他,時代不一樣了,現代人彼此尊重,人人平等,不再有階級尊卑,所以要好好加油,如有機會投生,不會那麼苦了。漢子喜歡佛家,雖尊敬道家,但總是害怕眾神威儀。我唸了阿彌陀經給他聽,他聽的不是很懂,所以我慢慢講了一遍給他聽,漢子才稍有領悟。漢子說,他沒學過幾字,恐怕要從三字經,千家詩開始教起,對我很是不好意思。
鄂努是個老實粗人,喜歡吃滷肉飯,排骨飯,雞排。對精緻的食物倒是沒那麼感興趣,習性一如生前。我每次買他喜歡的食物,一開始他就是先哭後跪,言謝方食。後來熟了,在我的要求下,也就沒那麼反應誇張了。至今我還很懷念跟他相處的短短時光。漢子喜歡熱鬧,我問他,我跟林口竹林山寺的菩薩相熟,要不要帶你去引薦請求菩薩,漢子有些為難,他說,竹林山寺的菩薩是很好很好的,只是他更喜歡熱鬧一些,那兒太過清幽了。我問他,那艋舺龍山寺的菩薩如何?漢子就高興極了,說要跟我去看看。 我每次回國,都會南下東港,與鎮海宮的七王爺請安,感謝祂老人家對當時在美東的我多所照顧。
我跟七王爺間有很多的故事,也有不淺的緣份。就在我與鄂努商量去處的時候,七王爺處竟派來信使傳訊,由於鄂努是個忠厚老實者,王爺有意出面作保,請他考慮在隨觀音菩薩修行前,先有個去處,安置在鎮海宮一段時間,作一些基本的修行與學習。鄂努聽了,由於不太有概念,所以也不知道怎麼安排才好。於是在我們商量之後,決定親自帶祂去鎮海宮看看,再作決定。一路南下的過程,也有不少故事:其實太座的身邊,尚有一位與她宿緣深厚的江南姑娘跟著。江南姑娘有自己的故事,與太座緣份甚深,她的功力不淺,有近及千年的道行,卻因為執著,累生累世跟在太座的身邊。如果志在濟世,多年努力修持的話,早足已成為一個小廟的主神。在江南姑娘的幫忙與張羅之下,她用自己的功底變現了白淨的衣物,再幫忙轉化我持的經咒,維持與修補鄂努部份殘傷的身軀,省了我很多額外的功夫。我們二人二靈,就這樣來到東港鎮海宮。我帶著麻瓜太座親自到神座前擲杯,擲杯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,由太座自己親自擲杯,我在旁邊提供建議。漢子一事是否為真?答案是肯定的。漢子飄搖在外多年,能否請大神慈悲收留,視其狀況再做處裡?可以。太座有無可為漢子所做之事?答案是肯定的。漢子說喜親近觀音法門,持誦普門品迴向可以嗎?可以。持誦三十六遍夠否?笑杯。七十二遍足否?可以。是否尚有其他要持誦的經咒?有的。藥師經七遍可否?可以。除了此二經,尚有其他需要唸的嗎?不須再安排。
此事除了誦經迴向,尚有其他該做之事否?笑杯。 是否王爺會協助安排漢子去處,只要我們持誦此二經,此事目前即可了結?是的。問明了漢子一事是真,太座只需誦經協助漢子結緣菩薩,薰習心性,放下執念。這件事就暫時安頓好了,江南姑娘也暫時留在鎮海宮,安排完鄂努的事情後,才再回到太座身邊。當年暑假兩個月,我都留在台灣。太座在這段時間,積極唸經,我與漢子還相見過兩次,在太座誦完72遍普門品後不久,他來到家裡,告訴我們祂現在過得很好,衣服白淨整齊,看起來就是個鄉間老實人,面容也清晰祥和多了。約一週後,太座方誦完第七遍藥師經,落地窗外突然颳進一陣輕風,窗簾都飄盪了起來。太座戳戳正在上網的我,問:是不是鄂努來了?我轉眼一看,鄂努穿著正式的現代西裝,跪在落地窗前的地板上,道謝說:主子、公子,小人塵緣已了,遺恨亦消,得主子致誠的經咒回向加持,還有蘇府大王慈悲地協助,現在緣份已經完滿,就要跟觀世音菩薩修行去了,特別來與主子與公子道別。鄂努說完,嚴嚴實實地磕了九個頭。我轉述太座這些情境。太座雖然看不到鄂努,便對著我指著的地板說話:鄂努,雖然我不很清楚我們之間的所有緣份,但是希望你在另一個世界,過著想要的生活。祝福你一切順利,如果還有緣份,希望可以再與你相識,就安心地去吧。鄂努聽完,供了供手,不斷地用大大地袖子擦著自己的臉龐。一個鞠躬,隨著輕風,消失地無影無蹤。這段往事,至今已過數年,不知鄂努今日何在,過得如何呢?[後記]其實當時在廟裡,我曾問王爺,鄂努的故事他自述如此,但事情真的是那樣嗎?王爺說,大致上是那樣,但期間的因果不是那麼簡單,鄂努的視角是那樣沒錯,事實上後面還有其他的故事,但那已與我無關,就不必深究了。王爺也說,此事也是因為太座前生待漢子不薄,不然哪有那麼容易善了的情況。不管到底實情為何,反正我家太座大人的該患部,自此之後再也沒有不適與異樣感了。這個故事,其實有許多值得思考的部分。我見過的冤親很多,真的怨大仇深的是有,但比例目前觀察起來可能不到二成。大多是有點宿緣,偶然遇上,以求助與依戀跟隨的居多。處裡的方法也很多樣化,看個人的緣法跟方便而已。對方有時只是要個道歉,誠心致歉,事情就可了結。所以誠摯拜懺可消業障,這也是原因之一。有些只是需要些能量,燒點金紙或小物,就能了事。有些需要些善功基底,讓前 路稍稍平順,這時以對方名義行善迴向即可。有些希望能更親近神佛,或受善教教化的機會,薰習內思,調和執念,這時債主的品格與德行,或是誠意,將十分影響誦持的效果。 有些只是要一個可歸的地方,所以會說希望去指定的廟宇或處所安身。當然,也有甚麼都不要,就是怨懷深厚,寧可玉碎也要報仇的,這種往往只能拖跟勸,把時間拉長,然後努力用誠意感動對方,只要是個老實善人,正神無一會拒絕幫忙協調。很多人視冤親債主為洪水猛獸,其實並沒有那麼可怕,如果平時就在內省德慧上努力多少下點功夫,日常生活多多養成隨手或在自己擅長有能的部分,多多給予周圍溫暖與正向影響。這些都是善功善德基底,遇到冤親或禍事,是相當重要的緩和資糧,也是從中協調的基礎,如幸運無所欠,那便是錦上添花,更增安寧順遂。 平日多所累積,遠比事發時亡羊補來的更具太多意義。平時若常噩夢或怪事不可解者,如是冤親彰顯存在的警告,這些善行功夫更是重要急切,冤親真要下手,大多都是等氣血衰微時落井下石較有影響力,或是平日在特定事情上(工作,感情,健康)莫名小事不順不斷的煩擾,所以平日未發作時,養成好習慣多多自行修身行端,盡份行善。是根本的做法,這比信不信教,信甚麼教才可永生解脫還要更重要與切實。 如果基礎不穩,走法偏差,那信仰與宗教只是因自己錯解,而成為糖衣毒藥罷了,遠遠不及一個無神無教論但善行忠實者。與其迷信一些怪力亂神的說法,不如平常踏實把本分盡好,習慣養好,甚麼方面有問題就把那部份透過後天的努力去改善緩和。
當人事已經盡完,如果莫名怪事真的不斷,那麼也不要鐵齒,或許可以去大神廟去擲杯問問是否有甚麼問題,如果有,就要在那方向不斷加減努力去克服。 講得更白一點,自己努力能做到的部分就儘量做,冤親問題就算存在,很多是自己靠平日努力就能解決與緩和的。與其去聽信一些無法確認不可證明的說法或事物,不如依照事情的本質精神自己去努力解決,把依靠他人的機會降到最低。 如果一己之力與智慧無法處理,適當地倚重神佛的協助與幫忙也是高效率的做法,但是那必須是在自身的努力基礎之上,才會較有成效。修行不須要太多迷眩的名詞,修行就是在學作人,作人作得好,就是在修行。了解為何而作,作了會如何,明明瞭瞭,建立在此的信仰,才是可倚靠的。如果只是胡裡胡塗,一知半解,也不加多下功夫弄得清楚明白,那就是迷信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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