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真相，社會難以向前

青山杏仁

	1991 年，埃塞俄比亞內戰結束，反政府軍攻陷首都亞的斯亞貝巴，獨裁者門格斯圖潛逃。憤怒的民眾推倒門格斯圖為了拉攏國際共產勢力而豎立的列寧像，其中，有人歡呼，亦有人難掩激動。　圖片來源：JEROME DELAY／AFP via Getty Images 反送中的五大訴求中，其中一項就是獨立調查委員會，以希望找出衝突的真相，讓涉事者問責。政府則決定以監警會報告取代獨立調查，然而監警會連國際專家組也在去年集體跳船。很多政治學和法律學專家就講過，在一個經歷大型衝突的社會，查找真相往往是建立和平的第一步，沒有真相，又怎會有和解的一天？ 帝博大學已故法律學教授 Cherif Bassiouni 曾經估算，在 20 世紀，由二戰之後算起，全球有超過 250 場大型內部衝突，包括內戰和政府大規模鎮壓，奪去超過 8,600 萬人的性命。可是，二戰後國際社會很少成立調查委員會，調查衝突中的人道罪行，南斯拉夫內戰和盧旺達大屠殺等只屬少數例子。個別國家在政權更替後，會有刑事審判，又或者成立不太強調刑責的真相委員會。南非就有真相與和解委員會，但以和解為大前提，施暴者可以獲特赦；而前埃塞俄比亞總統門格斯圖，任內大肆屠殺異己分子，是為「紅色恐怖」（Red Terror）時期，他在 1991 年被推翻，法院陸續審判涉事者，流亡海外的門格斯圖被判死刑。其阿根廷髒戰爭後亦有審判；而乍得的例子較為特別，獨裁者哈布雷（Hissène Habré）被推翻後流亡塞內加爾，非洲聯盟介入事件，令他在 2013 年被塞內加爾政府拘捕，2016 年被當地法院判以多項反人類罪行，罪名成立。 2010 年，一名訪客於亞的斯亞貝巴的博物館中，參觀關於「紅色恐佈」的展覽。　圖片來源：AARON MAASHO／AFP via Getty Images Bassiouni 認為，世界各國內亂很多，但審判很少，是因為現實政治令受害者成為新舊政權的交易籌碼。新政權急於平息亂局，在和平與公義之間，很多時會選擇與獨裁者達成協議。可是，他認為真相與問責可以鞏固普世價值，是持久和平的重要一步，對後來當政者起阻嚇作用。舊日衝突的餘燼，只會化成明日衝突的熊熊烈火，只有真相可以把這些餘燼撲滅。法學教授 Richard Goldstone 也提到，無論是刑事審訊抑或是真相委員會，揭露真相本身就是彰顯正義，正式審判能夠打破暴力的惡性循環，減少受害人仇殺和報復的誘因。中歐大學歷史學教授 Michael Ignatieff 就認為，查找真相可以留下白紙黑紙的歷史文檔，減少有心人散播謠言和篡改歷史的機會。 除了上述原因，真相調查也發揮重要的心理作用。牛津大學的政治學家 Elizabeth Kiss 也補充指，傷口暴露在空氣之中，只會腐爛。若果不公未能得到正視，只會毒害整個社會，令人們變得猜疑、憎恨和暴戾。凱斯西儲大學法學院院長 Michael Scharf 就認為，無論是要達到社會和解，抑或是讓受害人康復，都要查找真相，讓社會各人明白受害人的傷痛，還受害人應有的尊嚴，令他們得以充權。而且講出真相的過程與真相本身同等重要，對於個人和社會，都是重要的心理療癒過程，以跨越傷痛。 因此，沒有真相，社會難以復原，也難以向前。可是上述的文獻，都屬於轉型正義的範疇，絕大部分針對獨裁政權的調查，都是由民主化後的新政府所進行。從政府打算以監警會，乃至投訴警察課解決問題可見，必需實現真正的雙普選 —— 沒有民主就沒有真相；沒有真相，就沒有和解。 https://www.cup.com.hk/2020/05/1 ... LRyNJ1rK8Jksin9PSNY

何正

	香港加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