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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蘭亭序》真跡下落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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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級功績勳章銀聖壽勳章

發表於 2019-1-21 13:24 | 顯示全部樓層 |閱讀模式

         從唐宋間相關的文獻記載看,在記述《蘭亭序》真跡的流傳過程中雖情節內容各有異同,然較為壹致之處就是其故事的結局:即《蘭亭序》真跡經過種種周折,最終歸於唐太宗,後來陪葬於昭陵。真跡入昭陵說,在各種文獻記載中出入不大,這壹點可能反映出盛唐以來人們的普遍看法,不像在出世和流傳過程中的傳說那樣,被描述得撲朔迷離。關於真跡殉葬昭陵說,見於唐宋人記載者,主要有唐何延之《蘭亭記》、唐劉《隋唐嘉話》、李綽《尚書故實》、武平壹《徐氏法書記》、唐韋述《敘書錄》、北宋錢易《南部新書》,均言入真跡入葬昭陵事。
《蘭亭序》陪葬昭陵壹事是否屬實,或者即便屬實,被陪葬的《蘭亭序》是否為非真跡的拓模本等,皆是疑問,因為缺乏資料和證據,皆無從檢證。盡管如此,通觀《蘭亭序》研究諸論述,凡涉及此處,皆語焉未詳。故筆者不厭煩冗,特此輯出宋代所撰修正史文獻及其相關資料,在可知的資料範圍內,予以考證,以見《蘭亭序》入葬昭陵後又復出人間之傳聞始末,為今後治斯學者考稽之用。
    據宋歐陽修《新五代史》卷四十溫韜傳,五代的後梁開平二年(908年)時,溫韜曾經盜掘昭陵,然所盜物品中並未言及《蘭亭序》。其記載文曰:
    溫韜,京兆華原人也。少為盜……韜在鎮七年,唐諸陵在其境內者,悉發掘之,取其所藏金寶,而昭陵最固,韜從埏道下,見宮室制度閎麗,不異人間,中為正寢,東西廂列石床,床上石函中為鐵匣,悉藏前世圖書,鐘、王筆跡,紙墨如新,韜悉取之,遂傳人間,惟幹陵風雨不可發。

   上記雖未明言《蘭亭序》亦在劫中,然觀其中描述,已足以令人想像《蘭亭序》恐亦遭遇此劫矣。歐陽修還在《集古錄跋尾》言及此事,亦未直接提到《蘭亭序》,其跋乃針對“蘭亭脩褉敘”而發,實有隱示在劫之意【1】。按,歐陽修未言溫韜盜昭陵記錄的資料來源,故後人但從其說,而鮮有考證此事由來者。盜發昭陵之事,大約當時之人皆有風聞,唯有關墓中詳情如葬品及鐘、王墨跡等壹段記錄,恐非親歷其事者不能詳知若此。筆者考訂,此事之諸說源頭,實應出自五代隱士鄭玄素。據薛居正(912~981年)《舊五代史》卷九十六鄭玄素傳記載,【2】知鄭玄素乃溫韜之甥,曾跟隨溫韜發盜昭陵,從韜處得鐘王墨跡事:
    鄭玄素,京兆人。避地鶴鳴峰下,萃古書千卷,采薇蕨而弦誦自若。善談名理,或問:“水旺冬而冬涸,泛盛乃在夏,何也?”玄素曰:“論五行者,以氣不以形。木旺春,以其氣溫;火旺夏,以其氣熱;金旺秋,以其氣清;水旺冬,以其氣冷。若以形言,則萬物皆萌於春,盛於夏,衰於秋,藏於冬,不獨水然也。”人以為明理。後益入廬山青牛谷,高臥四十年。初,玄素好收書,而所收鐘、王法帖,墨跡如新,人莫知所從得。有與厚者問之,乃知玄素為溫韜甥,韜嘗發昭陵,盡得之,韜死,書歸玄素焉。今有書堂基存。    據此可見,散布這壹傳聞的關鍵人物顯然是鄭玄素。又宋馬令《南唐書》亦載此人傳記,內容與新舊五代史頗有詳略出入,可以互補。同書卷十五鄭傳玄素載雲:
鄭元素,京兆華人也。少習詩禮,避亂南遊,隱居於廬山青牛谷,高臥四十余年,采薇食蕨,弦歌自若,構椽剪茅於舍後。匯集古書始至千余卷。元素,溫韜之甥也,自言韜發昭陵,從埏道下見宮室,制度閎麗,不異人間。中為正寢,東西廂列石床,床上石函中有鐵匣,悉藏前世圖書,鐘、王墨跡,紙墨如新,韜悉取之。韜死,元素得之為多。【3】

   上面的文獻記載雖涉及鄭玄素曾跟隨溫韜發昭陵,並見到鐘王墨跡之事,但依然未直接言及《蘭亭序》。然而北宋的鄭文寶(952~1012年)在他所著兩書中皆記載此事。其壹《江南余載》【4】直接提到《蘭亭序》。據《江南余載》卷下載:
    進士舒雅,嘗從鄭元素學。元素為雅言:溫韜亂時,元素隨之。多發關中陵墓。嘗入昭陵,見太宗散發,以玉架衛之。兩廂皆置石榻,有金匣五,藏鐘、王墨跡,《蘭亭》亦在其中。嗣是散落人間,不知歸於何所。
另壹部鄭著《南唐近事》,宋曾宏父《石刻鋪敘》卷下引錄此書的壹段記述雲:
   處士鄭元素,為溫韜之外甥,隱廬山青牛谷四十余年。自言從韜發昭陵,入隧道至元宮,見宮室制度閎麗幽深,殆類人世間。正寢東西廂,皆列石榻,上列石函,中有鐵漆匣,悉藏前代圖書及鐘、王墨跡,秘護謹嚴,紙墨如昨,盡為所掠。韜死不知流散之所。

按鄭玄素,《南唐書》、《江南余載》、《石刻鋪敘》所引皆作鄭元素,當為同壹人,因其名觸及宋始祖玄朗諱,故宋刊為改之。關於鄭玄素的詳細情況,因文獻記載不多,所知僅此。據《江南余載》的說法,乃鄭玄素自述曾見《蘭亭序》,然此事究竟為事實還是這位鄭道士的虛假自炫?皆不得而知。現將以上記載要點歸納如下:
   《新五代史》溫韜:未言出處,未言《蘭亭》在,溫韜盜出墨跡,遂傳人間;
   《舊五代史》鄭傳:鄭玄素自言,未言《蘭亭》在,溫韜盜走墨跡,後歸鄭玄素;
   《南唐書》鄭傳:鄭玄素自言,未言《蘭亭》在,溫韜盜得墨跡,後歸鄭玄素;
    《江南余載》:鄭玄素自言,言有《蘭亭》在,溫韜只盜走金玉,棄墨跡而去;
   《南唐近事》:鄭玄素自言,未言《蘭亭》在,溫韜盜走墨跡,後墨跡不知去向;
    可見溫韜盜陵壹事,除了歐陽修《新五代史》未言其記錄來源外,其他文獻均記出自鄭玄素之口。又觀《新五代史》所述“從埏道下,見宮室制度閎麗,不異人間”以下所描述的文辭語句,與其他文獻所引鄭玄素自述語言幾乎相同,是知歐陽修所用史料,亦當出於鄭說,看來這個傳聞源頭出於鄭氏,則可以定讞矣。【5】
至於《蘭亭序》是否真在墓室中,以及後來的下落歸屬等,則諸說法殊不壹致。《舊五代史》與《南唐書》記鄭從溫處得鐘王墨跡;《江南余載》與《南唐近事》卻言盜墓時未取,故鐘王墨跡散落人間。總之,不知鄭言是否屬實,亦無從詳考。宋初之時,此類傳聞似乎頗為流行,如南宋沈揆曾雲:“溫韜發唐諸陵,《蘭亭》復出人間。”(《蘭亭續考》卷壹)但到了元代,鄭杓《衍極》卷三劉有定註所記,則已與上舉文獻有所不同了:
  或雲蘭亭真跡,玉匣藏昭陵,又刻壹石本。溫韜發掘,取金玉棄其紙。宋初耕民入陵,紙已腐,惟石尚存,遂持歸為搗帛石。長安壹士人見之,購以百金。所謂古庸本也。後入公使庫。馮京知長安,失火,石遂焚,乃令善工以墨本入石。薛尚作鎮,其子紹彭又刻壹本易之,所謂今庸本也。
    事至於此,傳說附會色彩逐漸濃厚,已難於征信,但不論傳聞還是記載,事實上從此而後,其事便皆茫然不可考也。以後的文獻中就再也沒有出現過有關“真跡”現世的記錄,也就是說,所謂《蘭亭序》真跡的追蹤,也只能到此結束。
註釋:
   【1】歐陽修《集古錄跋尾》雲:“蘭亭脩褉敘,世所傳本尤多而皆不同,蓋唐數家所臨也。其轉相傳模,失真彌遠,然時時猶有可喜處,豈其筆法或得其壹二耶,想其真跡宜如何也哉。唐末之亂,昭陵為溫韜所發,其所藏書畫皆剔取其裝軸金玉而棄之。於是魏晉以來諸先賢墨跡遂復流落於人間。”(宋桑世昌:《蘭亭考》卷六。上海商務印書館“叢書集成初編”本,1936年)
【2】見《舊五代史》中華書局標點本校勘記據《永樂大典》卷18881所錄存。
【3】宋馬令《南唐書》三十卷(《四部叢刊續編》影印明刊本)。需要說明的是,從所引文獻可以顯見歐書之不足。按,《舊五代史》成書於五代結束不久, 薛居正乃親歷其時之人,故其所修《舊五代史》采集的資料之來源,當較為可靠。相比之下,歐陽修的《新五代史》因刪去許多重要史料而遭後代學者詬病。即以采擇此資料言之,與宋馬令《南唐書》相比,二者資料來源相同,取舍標準大異其趣,刪簡之甚,以至若薛、馬之書不存,後世之人幾乎莫知此事源出鄭道士之口也。
【4】清鮑氏《知不足齋叢書》本。據《宋史》卷壹百五十七藝文誌三, 鄭文寶名下無此書,此書被列入不知作者書目。南宋陳振孫《直齋書錄解題》亦稱不知何人,但據《四庫全書提要》考證,認為此書實即據鄭文寶《江表誌》稿本刪落是正以成。鄭文寶,字仆賢,寧化人。宋初著名的歷史學家,文學家和書法家。錢鐘書《宋詩選註》的作者簡介中稱他:“很多才多藝,對軍事也頗為熟練。……根據司馬光和歐陽修對他的稱賞,想見他是宋初壹位負有盛名的詩人。”(人民文學出版社,1989年)鄭文寶在書法方面最負盛名的事,是據徐鉉摹寫本重刻秦《嶧山刻石》,其石被推為最佳摹刻。
【5】朱關田《關於蘭亭序》(朱著《中國書法史·隋唐五代卷》第二章第四節。江蘇教育出版社,1999年)壹文在論及《蘭亭序》下落時,雖已能引《江南余載》以證歐陽修《新五代史》本此,惜其未與《舊五代史》、《南唐書》以及《南唐近事》諸文獻相關記載比較,故未能確定此說之所出並鄭玄素身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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